黑獄的傳令兵動作有些慢，但寂滅邪羅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這個傳訊任務是他從無明法業那裏忽悠過來的，而那位性格魯莽好拿捏的武將則暫時代替他前往冰冷的雪山之巔看守那株明明沒什麽用但深得他化闡提重視的凝晶花。

魔皇療傷期間，天閻魔城的大小事務全部由他的長子他化闡提負責，魔皇歸來後見諸事井井有條也就沒有收回權力，選擇閉關修煉隱於幕後。寂滅邪羅當然敬重魔皇，但更是對他化闡提心服口服，因而也就更加看不慣不知道替兄長分擔就知道為了美貌道姑離家出走的少主斷滅闡提。當斷滅闡提傳信回來讓他化闡提替他照看凝晶花的時候，寂滅邪羅當場進言讓魔主不要輕信，許是他的言辭激烈了一些，他化闡提當場把這任務扔到了他的頭上。

寂滅邪羅：……

幸好有無明法業這個好同僚，不然他連離開雪山出來兜兜風的機會也不會有，他決不會辜負這份好意，一定會逛得夠本後再回去……唔，不過這會不會讓他看上去像是在對魔主的命令陽奉陰違的嫌疑呢？

他正想著這些大逆不道的違反好員工操守的事情，黑獄的傳令兵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

“妖皇有請。”傳令兵冷冰冰地說道，然後將大門拉開，領著寂滅邪羅向裏頭走去。

寂滅邪羅踩著黑獄宮殿的地板，對這裏樸素粗獷到極點的裝修風格悄悄地表達了一番鄙視之情，然後便開始回想魔主對百妖路的打算。

如同黑獄妖皇在乎與佛門以及其他正道作對的天閻魔城一樣，天閻魔城對與佛鄉有舊怨的百妖路也很有興趣，尤其是在他們在苦境的暗線意外發現正道棟梁郁琴生與百妖路間存在聯系之後，他化闡提很快判斷出他們與百妖路之間存在合作空間。在短暫而又細致的斟酌之後，他化闡提決定將黑獄作為合作目標，畢竟目前在百妖路中尚沒有另一只妖能夠在正道隱藏得這麽深、與素賢人的交情那麽好。這種影響力和交際圈讓他化闡提十分動心，於是寂滅邪羅（或者說原本的無明法業）此行的目的便被定為與黑獄建立友情。先給予再獲取這種看似“無私”的外交策略是他化闡提從南溟晦王那裏得到的啟發，用聽上去虧本的買賣來拉攏這種本就利益一致、又只需要雙方幫些小忙的同盟非常有效。

黑獄深處那與天閻魔城迥然不同的邪氛讓寂滅邪羅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他客氣有禮又不顯卑微地看向那位妖皇，不理會對方釋放的威壓，鎮定自若地闡明了來自天閻魔城的善意。

墮神闕在聽完他這一番陳詞之後也產生了與他化闡提相同的感受，他心知天閻魔城能給他的幫助十分友善，正如他能給對方的幫助一樣，但來自外界的助力能夠幫助黑獄在百妖路中獲得更多的話語權……或許也能夠讓馭恒夫人收斂幾分。

在迅速地衡量了一番利弊之後，墮神闕陰沈著語氣問道：“百妖路有三方勢力，我要怎麽保證你們不會對另外兩方也建立友情？”

“魔主可以同妖皇訂立盟約，保證除非得到您的允許，我們絕不與怪樂地或無始暗界簽訂這樣的契約。”寂滅邪羅回答得很快，“至於我們為何會選擇黑獄做我們的盟友……自然是因為黑獄的潛力。”

“哦？”墮神闕冷笑了一聲，等著寂滅邪羅接下來的言語。

“如今的平衡就是黑獄日後會勝過其餘二屆的有力證明。”寂滅邪羅答道，“所謂的日後……便是指目前被困佛鄉的強者沖破束縛之時。”

墮神闕心中一動，他明白對方所說的是獄天玄皇，且聽他言下之意，當初與玄皇一同被擒捉的封世末已經發生了變故？他抑制住自己的欣喜之情，努力挖掘這番言語中更深層的信息，能夠對佛鄉內的情況如此了解，看來天閻魔城的暗線已經在佛鄉，或者至少是在佛門站穩了腳跟。

他的眼中不由帶上了幾分欣賞之色，問道：“你既然是為友情而來，那麽定然已經有了付出些誠意的準備。”

“妖皇若是有需要天閻魔城相助之處，大可直言。”寂滅邪羅心知此事已經妥了大半了，只待看墮神闕提出的要求是什麽。

這是他化闡提最看重的一個問題，妖皇的回答足以讓魔主看出這位盟友的氣量與本事。

墮神闕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讓天閻魔城配合他營救玄皇，但正因為這個要求太過理所當然，他反而避開了它，畢竟他不想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入別人的算計之中，而且此事關系重大不應該讓外人插手太多。片刻思考後，他毫不扭捏地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要求：“近來苦境發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本皇想要親自去看看，只是如今百妖路三方爭雄，若是本皇離了黑獄，只怕會有人趁虛而入啊。”

寂滅邪羅立刻會意應道：“來自天閻魔城的戰士必定不會讓妖皇失望。”

墮神闕感到長久以來因馭恒夫人而產生的抑郁之情在這一瞬間被一掃而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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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黑獄締約，他化做了這樣的決定嗎？”

寢殿之中，晦王因蝶妖傳回來的情報表現出了幾分驚訝之情，“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呢……那麽妖皇他又有什麽反應呢？嗯……把最渴望的事情藏起來但毫不遲疑地袒露自己第二想做的事情，還真是他的風格呢。這麽說來，他已經再次踏上苦境的土地了嗎？”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晦王嘆息了一聲，用無可奈何的語氣感慨道：“真是讓人擔心呢。”

“那麽陛下，寂寞侯那裏……”蝶妖遲疑地問道。

“與百妖路有關的事……還是暫且不要讓他知道了吧。”晦王說道，“讓我想想，是不是有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呢？對了，我記得我曾經吩咐過你們不要把與郁琴生有關的重要情報告訴丞相對不對？”

蝶妖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的話……”晦王笑了笑，心裏有了主意。

翌日

和往常一樣，在早朝之後，寂寞侯單獨留了下來就近段時間發生的大事同晦王進行更進一步的探討，順便聽聽晦王忽然冒出的奇思妙想。

“您是說郁琴生又再次出現在武林了嗎？”寂寞侯皺眉道，“在這個時候……他究竟是屬於哪一方勢力？”

“我在想，既然我們查不出來，不如當面問問他如何？”晦王忽然說道。

“您該不會是想……”寂寞侯並不覺得以南溟君王的身份與郁琴生交涉是個好主意，他相信晦王也知道這一點，那麽她真正的盤算便呼之欲出。

“我的化身之術也算是小有所成了，不找機會實踐一番豈不是很可惜嗎？”晦王笑道，“當初你為我取了【肩擔千古迎殘月】之名，卻因為我的失誤一次也沒有用上，難道不覺得可惜嗎？”

寂寞侯觀察了她片刻，遺憾地發現她確實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得不接受了這一事實。但他轉念一想，身外化身之術在日後定然大有用處，確實應該找機會好好練習一番，而且郁琴生神秘的真實身份真實目的一直讓他如鯁在喉，如果能解決此謎題定然能少上許多麻煩。

這樣想著，他輕嘆一聲後說道：“與其如此，您倒不如用當初您說錯的那個名字。【曉迎殘月擔千古】……當初龍王鱽他們錯認您與非凡公子有關，如今想來這也是個不錯的來歷。您覺得非凡公子的義妹這個身份如何？我相信魔界眾人一定願意配合您的行動，我現在就去寫信。”

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晦王還是覺得寂寞侯行動力非凡。

同時她對自己的丞相產生了一絲愧疚之情。

十分抱歉……只在這方面，我想要任性自私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寂寞侯：特別能理解要和月吟荷過不去的北辰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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